實力雄厚，能與錢家結親，申萍的叔叔是非常開心的，但申萍卻不願意。

胡不器擠在人堆裏，聽著周圍的議論：

“錢家可真是有錢呢，這聘禮，得值幾十萬啊。”

“何止幾十萬，人家現金是一張花旗銀行的支票，直接就是一百萬英鎊。”

“那是多少銀子啊，幾十萬？”

“你個土包子，現在四塊銀元才能換一個美元，而一個英鎊又等於五美元，一百萬你算算是多少錢？”

“一五得五，二五一十，啊呀，先生沒教，我不會算啊。”

這對話，差點讓胡不器笑出聲來，就在這時，忽聽得一片聲叫：“申小姐出來了，申小姐出來了。”

胡不器擠到前面，看到了申萍。

申萍穿一件白色的敝袖綢衫，黑裙子，同色的小牛皮鞋配白襪子，兩條黑亮的辨子垂在胸前，紮了一對蝴蝶結。

瓜子臉，大大的眼晴，只是膚色有點兒蒼白。

胡不器想到四個字：庭芷幽蘭。

“難怪白一帆想得她要死要活的，還真是個美人。”胡不器暗暗稱讚。

“萍萍。”

申萍一露面，花轎旁邊一個年輕人就竄了過去。

這年輕人二十二三歲年紀，理著一個時尚的分頭，穿一身獵裝，腳下還登著一雙長統馬靴，手中拿著一根馬鞭。

“這公子哥應該就是錢無止了。”胡不器暗笑：“這一身來迎親，還真是絕了。”

錢無止似乎也覺得自己這一身有些另類，笑嘻嘻的對申萍道：“萍萍，我這一身，有個性吧，他們要我穿長袍馬褂，我才不穿呢，傻不楞登的。”

他似乎很得意自己的裝扮，馬鞭在手掌中輕輕的敲著，眼晴火辣辣的盯著申萍，那模樣兒，象極了一只看見了火光的蛾子，不顧一切的就想要撲過去。

申萍臉上卻沒有半點笑意，她看一眼錢無止，道：“錢公子，我心已死，不會再考慮婚姻之事，你請回吧。”

錢無止臉上卻半點沒有被拒絕的挫折感，反是一臉興奮的道：“你不想結婚嗎，那也沒關系啊，我們做一對精神上的伴侶就好了，總之，我只要能陪在你身邊，那就是身在天堂了。”

他這話，讓胡不器又好笑，又搖頭：“這人，看著不靠譜，做事更不靠譜，不過這份癡情倒還不錯。”

申萍似乎也拿他有些無可奈何，無奈的看他一眼，道：“請回吧，不要堵著大門。”

說完，她轉身往裏走。

錢無止揮動馬鞭：“行了行了，把轎子什麽的都擡回去，俗不可耐，我以後要跟萍萍做精神伴侶的，不要這些俗物。”

他說著，就跟著申萍往院子裏走。

申萍轉頭看著他，他就沖申萍嘻嘻笑。

不知道申萍心裏怎麽想，反正胡不器是給他氣樂了：“這小子，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。”

但又感慨：“不過追女人，就是要這股子精神，我要是有他這股子勁，唉。”

想著，不免嘆氣，他也有過一段戀情，最終無疾而終，現在想來，要是自己當時自尊心不那麽強，臉皮放厚一點，也許這會兒孩子都有了。

申萍果然就拿錢無止無可奈何，總不能把他推出去吧，只好不理他，繼續往裏走，錢無止便在後面跟著。

就在這時，忽聽得吱吱一聲叫，院外的大樹上，跳下來一只猴子，那猴子一躍上了院墻，再從院墻上一蹦，淩空向申萍撲過去。

“猴子？”

胡不器大吃一驚，但這時他擠在人堆裏，根本過不去。

“猴子為什麽襲擊申萍，難道她真的知道些什麽，該死，我應該先擠過去的。”

胡不器一時間又怒又悔。

申萍和錢無止也看不到了猴子，申萍一下子呆住了，但意外的是，錢無止卻一聲厲叱：“孽畜，去死。”

他一伸手，居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左輪手槍來，而且他槍法非常好，只聽得啪啪啪連響三聲，那猴子胸前血花飛濺，中途落地，在地下打一個滾，死了。

“不要開槍。”

看到錢無止撥槍，申萍尖叫。

但錢無止開槍速度太快，就在她的叫聲中，猴子已經給打了下來。

“不。”看著猴子的屍體，申萍身子搖搖欲墜，那情形，似乎天塌地陷了一般。

錢無止不以為意，在槍口吹了一下，轉一個槍花，順手就把槍收了起來，道：“一只猴子而已，有什麽關系？”

“它不是一般的猴子。”申萍臉白如紙：“它是魈，山魈。”

06北派鷹爪

清代蒲松齡在他的文言志怪小說中，寫有一篇《山魈》：

孫太白嘗言：其曾祖肄業於南山柳溝寺 。麥秋旋裏 ，經旬始返。 啟齋門，則案上塵生，窗間絲滿。命仆糞除，至晚始覺清爽可坐。乃拂榻陳臥具，扃扉就枕，月色已滿窗矣。

輾轉移時，萬籟俱寂。忽聞風聲隆隆，山門豁然作響。竊謂寺僧失扃。註念間，風聲漸近居廬，俄而房門辟矣。大疑之。思未定，聲已入屋；又有靴聲鏗鏗然，漸傍寢門。心始怖。

俄而寢門辟矣。急視之，一大鬼鞠躬塞入，突立榻前，殆與梁齊。面似老瓜 皮色；目光睒閃，繞室四顧；張巨口如盆，齒疏疏長三寸許；舌動喉 鳴，呵喇之聲，響連四壁。

公懼極；又念咫尺之地，勢無所逃，不如因而刺之。乃陰抽枕下佩刀，遽拔而斫之，中腹，作石缶聲。

鬼大怒，伸巨爪攫公。公少縮。鬼攫得衾，捽之，忿忿而去。

公隨衾墮，伏地號呼。家人持火奔集，則門閉如故，排窗入，見狀，大駭。

扶曳登床，始言其故。共驗之，則衾夾於寢門之隙。啟扉檢照，見有爪痕如箕，五指著處皆穿。既明，不敢覆留，負笈而歸。後問僧人，無覆他異。

胡不器小時候特別喜歡看志怪小說，對聊齋中的這篇《山魈》，耳熟能詳，因此聽到申萍說山魈，他腦海中不自禁的就浮現出那篇文章的大致意思。

但與文中所記相比，申萍說的明顯不對，因為文中的山魈，是類鬼的怪物，而眼前給錢無止打死的，明顯就是一只猴子。

可申萍的神情卻極為驚恐，她雙手攏前胸前，身子顫抖，眼晴四面看著，仿佛屋頂或者哪個角落裏，就藏著一只傳說中的鬼怪，隨時會撲出來，擇人而噬。

“不對啊，明明就是一只猴子，她為什麽這麽害怕？”

胡不器心中怪異，卻突然想到了白一帆娶的那只猴子，還有那個單瘦漢子。

如果只是一只猴子，白一帆不可能那麽害怕，更不可能被逼跟猴子拜堂。

“申萍說的山魈，不是眼前的猴子，而是藏在猴子背後的鬼怪。”

胡不器恍然大悟。

想明白這一點，他心間瞬間生出一種汗毛直立的感覺，也忍不住跟申萍一樣，四面張望，尤其是留意屋頭椽角的那些拐角處。

錢無止卻不以為意：“哎，管它山魈也好，猴子也罷，總之只要敢出來，我就給他一槍，萍萍你不要怕，一切有我。”

但他的話，卻並沒有給申萍以安慰，申萍看著他，那眼光，就仿佛在看一個死人：“錢公子，你闖大禍了。”

“哈哈。”錢無止全然不懼：“我錢無止從小到大，闖禍不止，至今也都好好的，沒事拉，一切有我。”

他這個態度，申萍就沒法跟他說下去了，再看一眼那猴子，吩咐下人：“去買副棺材，好好把它葬了。”

說完，轉身往裏走，錢無止繼續跟在她身後，看樣子是徹底纏上了申萍。

胡不器心中念頭一轉，急擠出人群，閃身跟進院子，叫道：“申小姐，等我一下。”

聽到他的腳步聲，錢無止轉過頭來，本來只是皺著眉頭，待看清胡不器的臉，他眼光一下就凝了起來，喝道：“你誰啊你？”

為什麽看清胡不器的臉，他就變了臉色呢，因為胡不器長得很英俊，學生時代就是著名的美男子，相比於錢無止這紈絝公子，賣相可是要強得太多了。

這是典型的強敵啊，所以錢無止毫不猶的變了臉色。

胡不器不理他，快步走向申萍道：“申小姐，等一下，我有句話跟你說。”

“滾開。”

見胡不器不理不睬，錢無止怒了，往前一攔，一腳就照著胡不器踹過來。

這公子哥，一聲不響就掏槍，一言不合就動腳，還真是有點兒二世祖的氣勢了。

胡不器懶得跟他動手，一閃，閃開了他一腳，反而到了他前面，離著申萍不過兩步距離了。

這下錢無止就怒了，伸手掏槍。

胡不器雖然不想跟他計較，但其實用眼角餘光留意著他，眼見他掏槍，胡不器身子一閃，旋身刁手，夾手就把錢無止的左輪槍奪了下來。

錢無止沒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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